汤淼这名字,我一听到就心里发紧。
他是上海人,1982年生的,后来在上海大学念的管理学院。打球那会儿真是风光,中国男排的主力,身高两米零四,跑起来像风一样,和沈琼并称“双子星”。
可谁能想到呢。
2007年一次热身赛,他翻了个跟头,头朝下摔了下去。
脖子第六节椎骨直接炸了,脊髓断了。
医生说,以后站不起来了。
我当时在电视上看新闻,手都抖了。
那么高大的一个人,笑起来眼睛亮亮的,怎么说倒就倒了。
最揪心的是他和周苏红的事。
两人本来好好的,国家队里的金童玉女。
汤淼怕拖累她,硬是逼着离婚。
周苏红不肯,哭着求他别这样。
但他铁了心,不说,把人推开了。
我有个表哥也是运动员,膝盖伤了不能跳了,天天在家喝闷酒。
我知道那种滋味,不是身体疼,是心被掏空了。
郎平每次回国,不管多忙,都要去上海看他。
她不去酒店见人,也不搞什么排场,就拎点东西,走进汤淼那个不大不小的家。
墙上挂满了排球,全是以前比赛用的,一个个落了灰,但没一个拿下来。
有一次我路过他们小区,正好撞见郎导出来。
她穿着件旧外套,头发白了一半,看见我点头笑了笑。
那一刻我觉得,她不像什么大教练,像个操心的老妈子。
她给汤淼塞红包,厚厚的,说是“压岁钱”。
其实汤淼都四十多了,哪还有什么压岁钱。
但郎平坚持给,每年都给。
她知道汤淼赚不了几个钱,解说工作一年也没几场,康复设备贵得要命。
我去年陪我爸做理疗,在医院碰见过汤淼。
他坐在轮椅上,穿一件褪色的国家队T恤。
护士说他每个月都来,自己预约,自己记时间,从不麻烦别人。
他女儿现在八岁了,长得像他,尤其是笑起来那股劲儿。
2017年孩子出生时,郎平专门飞过去抱着小丫头舍不得放。
我现在还记得网上那张照片,郎导笑得眼角都是皱纹。
有次我在地铁口听见两个小姑娘聊天。
一个说:“我爸爸说以前有个排球运动员,跳得特别高。”
另一个问:“谁啊?”
她说:“汤淼。”
我站在那儿,差点掉眼泪。
这屋子里的东西十几年没变过。
沙发还是瘪的,茶几上有杯凉透的茶。
可那面墙上的排球,一个都没少。
沈琼当上男排教练那天,我特意打电话问汤淼。
他说:“挺好,他该当。”
声音平静,但我听得出,他手机里存着沈琼带队比赛的视频。
有时候我想,要是那天他没做那个动作,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。
但日子就是一天天过下来了。
他教女儿打排球,用一根绳子绑住球,让她练扣球。
小女孩跳起来喊:“爸爸,你看我!”
他就笑着点头,手悄悄擦掉眼角的东西。
我不知道什么叫伟大。
我只知道,有个人瘫了十七年,还愿意每天把背挺直。
有个人明明自己也老了,却年年提着包去看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学生。
前几天我路过上海体院,看见公告栏贴着新教练名单。
没有汤淼的名字。
但我相信,总有人记得那个能飞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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